夜越来越深，渐渐地，载歌载舞的人群中，一些NPC的身影夹杂其中。
从衣着就能看出，他们大多并非平民。
叶宁宁在其中看到了好几张老面孔，如老法师、老霍尔、绮丽夫人、罗斯特、詹森大师，以及她在学者沙龙中见到的一些人。
按照这个世界的礼节，他们带来了美酒和食物，作为参与舞会的礼物。
有的人很快加入到这个众人同乐的篝火舞会中，和玩家们一起唱唱跳跳，互相拜年，但更多人则以新奇中带着研判的目光来注视周围的玩家，观察这个给他们营地带来的新鲜血液和灾难的群体。
没有人刻意地对待他们，每一个人都表现得很自然。
倒不是所有玩家都这么自觉，而是各个玩家团队的首脑们都已经通过气，达成了一致。
这个舞会不单是过除夕，还是一个打破玩家与NPC僵局的机会。
想让NPC们重新接受玩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首先必须让他们了解玩家，融入玩家的喜怒哀乐中，才能进一步交流。
这对安宁团队等也有好处。
如果营地方面的态度不软化，团队的发展也迟早会触及天花板。
就算目前还没有迫切需求，但从长远看，重新修复玩家和NPC之间的关系利大于弊。
这个目的看上去还算成功，卡尔和罗斯特刚刚来时还有些格格不入，后来热情活泼的年轻人欢笑中渐渐放开，露出了笑容。
如老法师、绮丽夫人等见惯各种场面的老狐狸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从头到尾都笑吟吟的。
因为来的有不少熟人，叶宁宁这个位置不时有NPC过来，频频引起众人的瞩目。
叶宁宁习以为常，在各种目光中安之若素地吃东西，吃饱之后，身上多了个体力恢复速度 10%的增益状态，也做得闷了，便走出去透透气。
营地外到处都是人，唯有靠近营地大门和军营的地上少点，叶宁宁索性往外走，离开秩序火炬照射范围，人声渐渐远去。
人族聚居地附近基本不会有大型野兽出没，叶宁宁在一个草坡边的小树林旁坐下，过了一会儿，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杜擎淮的身影出现在叶宁宁视线中。
他应该是跟着叶宁宁过来的，一路左张右望，直到叶宁宁出声，才发现几乎和树荫融为一体的人。
“你找我？”
“是的。我看到您往外面走，有些不放心。”
杜擎淮被阴影里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脚步一转，深一脚浅一脚走过来，自然地流露关切，“阁下，您对今晚的舞会不满意？”
“不。”
“可是我看您只是吃了点东西，并没有和大家一起玩乐。”杜擎淮一脸诚恳，“如果您不喜欢的话，不用顾忌我。”
“我很满意。”叶宁宁平静地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烤肉了。”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会误解，但杜擎淮不同，性格使然，他遇事习惯想深一层。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是西方魔幻背景，生产水平和风俗和中世纪乃至更早之前的欧洲近似，他记得以前似乎看过一个科普节目，说中世纪的烹调方式以烤炖焗为主，尤其在户外，烧烤和煮食就是最容易吃上热食的方式，哪怕是贵族皇室，如果是在连续的赶路迁徙中，也很难吃到更复杂精致的餐点。
叶宁宁看起来虽然只是个不满二十的少女，但给人的感觉很特别，和杜擎淮接触过的人一个NPC都不同，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留意这个特殊的“新月行者”。
她绝非温室中培养出来的学院派，却说自己很久没吃过烤肉，这意思是……
杜擎淮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吃惊。
如果叶宁宁的意思和他联想的一样，那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
他试探问：“据我所知，1级法术中似乎有能够制造出食物的法术。”
叶宁宁点头，“你说的是造餐术。”
“对，我听说，造餐术能制造出一个不超过一斤的白面包，省一点，能满足两个人一餐所需。”
杜擎淮说到这里，有些可怜这个少女。
如果她以前吃的都是这种东西，那真是太可怕了。
就算这个世界的魔法文明不亚于科技，就算末世前的现代人已经陷入三聚氰胺牛奶和皮鞋胶囊的食物安全恐吓中，但相比这个少女，现代人真是幸福太多了。
叶宁宁不知道这个男人又脑补了什么，看她的神色有点怪，同情中夹杂怜悯，不再和之前一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背后都仿佛有目的。
她有些无语，又有点好玩，提醒他，“你不抓紧机会？趁我现在心情不错。”
杜擎淮醒觉。
他又被叶宁宁影响了！
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成年人，每天都能看到听到世界各地的灾难战争，绝大部分都无法让他有任何触动，何况只是一个NPC少女——论惨，谁惨得过他们这些突然遭遇末世的人？
但他没有慌乱。
上一次他回去后已经特意询问过了，还和团队中的术士试验过，既然叶宁宁都许可，他当然不错过机会，问：
“我发现在您面前，我的情绪很容易被您牵动，这就是魅力……唔，术士的特质吗？”
NPC当然不知道属性是什么，他临时改了词。
叶宁宁漫不经心道，“算是吧。”
“算是？”
“你的意志力太差了。”叶宁宁微哂。
杜擎淮老脸一红。
他无法否认这一点。
与NPC相比，享受丰富物质攻击、声色犬马的现代人意志力普遍低下，这或许是同样的环境，现代人觉得是末世，NPC却习以为常的原因。
杜擎淮忽有所悟。
而后，他忽然发觉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在您看来，我或许意志力低下，但并非我自夸，神辉营地所有的冒险者中，我应该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的确。”叶宁宁想想，认同这一点。
得到叶宁宁认可，杜擎淮又小小捧了叶宁宁一句，“而且，我与那么多位阁下相处过，唯有您对我的影响最为强烈。”
叶宁宁侧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她的目光似有了然，杜擎淮心中一颤，犹豫了一下，咬牙问：
“您是我见过与冒险者接触最频繁的阁下，在您心中，我们这些冒险者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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