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伴随而来的就是要立太子,可高俨并没有儿子。
如今下一辈就只有高恒这么个男丁,那么大臣们很有可能要求高俨立高恒为太子。
并且絮絮叨叨的说上一大通这样做是为江山社稷着想的道理。
当然,这并不表示大臣们存有私心,或者私底下与高纬关系密切。
而是如果不这样做,他们的地位很有可能受到威胁。
因为高俨万一哪天突然跟宇文邕似的暴毙了,而且并没有留下合法继承人,那么皇族中的成员谁都有可能掺和上一脚。
到那时他们就会被迫选择站队,把以前从龙的艰辛过程再走上一遍。
尤其是现在已经在朝廷占据高位的重臣,他们虽然深得高俨器重,同时自己又效忠于高俨,可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是最不想看到皇位继承会产生动荡的那一小撮人。
至于其他暂时无法展露头角,或者被高俨打压过的家族,巴不得乱起来才好,因为乱他们才有机会。
所以高俨发现自己这几个弟弟想杀高恒的出发点,也并非全然只是为了替他这个当兄长的清楚掉首尾。
如果高恒死了,而高俨再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暴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高家皇位的接替者。
毕竟他们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他们自己。
高廓就不用说了,他外祖彭乐虽然去世了,但他的那几名舅父依旧在军中担任要职。
高平王高仁英也是一样,他的外祖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慕容绍宗。
当年的侯景之乱,慕容绍宗居功至伟,几个女儿也分别嫁到了高氏皇族,高仁英的母亲便是其中的一位。
值得一提的是,高俨亲自任命的右监门卫大将军慕容三藏,便是淮南王高仁英的大舅父。
除了高仁英的母族来自慕容氏以外,西河王高仁几的母亲也姓慕容,他的外祖是已经赋闲养老的宿将慕容俨,其子慕容子颙现为太常寺少卿。
另外如淮南王高仁光、乐平王高仁邕,其母族同样不可小觑,皆是在齐国极具影响力的大族。
不过高俨倒是宁愿相信他们杀高恒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这位兄长,好歹一个个才十几岁,心思应该没那么深沉,否则也不会用失手这样拙劣的伎俩来做掩护。
特别是主动替弟弟们抗下所有罪过的高廓,高俨十分看好。
齐国可以值得托付的将领并不多,尤其是宗室且有能力的将领,更是凤毛麟角。
高俨十分期待他能在自己的手中发光发热,而不是像历史上的那样,因为高纬的猜忌碌碌无为过完一生。
“今日的事,孤当作没有发生过,若是再有下次,孤绝不轻饶。”
高俨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放他们一马:
“孤不管你们出于何种目地,但伤害自己手足亲人的这种行为,孤断不会允许,你们始终要记得自己姓什么,谁才是你们的血亲。”
“下去吧。”
高俨说完,便背着手往外走去,留下兄弟几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刚刚高仁光认罪的那一刻,他们都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了呢,没想到高俨却放过了他们。
“我早就说过王兄自有考量,他是什么人?轮得到我们几个为他操心?”
高平王高仁英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顺势踢了一脚眼前的小桌案,似在发泄怒火。
只小他几天的淮南王高仁光冷笑道:
“你就会马后炮,那先前定计的时候你怎不反对??”
“可惜了,没杀掉高恒那小崽崽…”
十二岁的乐平王高仁邕性格十分乖戻,他还在为刚才的功归一篑而感到可惜。
生怕高俨折而复返的西河王高仁几立即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令得前者跌出几个跟头:
“哥几个当中就属你最下作!下回再干这种事,千万别叫我!”
被踹倒在地的高仁邕忿忿不平,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找高仁几算账,其他两个大的见状,连忙上前劝架,分别抱着二人往后拖,本来还静悄悄的观澜前殿一下子又变得闹哄哄起来。
“够了!!”
被高俨淋了一身汤汤水水的高廓满脸怒容,他如同拎小鸡似的,把老八高仁几和老九高邕拎在手中,怒视二人道:
“我好不容易回一趟京城,便掺和进你们这趟浑水,现在还能回得去吗??”
见高廓发怒,高仁英生怕他对那两个小的下重手,急忙堆起笑脸劝慰他道:
“四王兄,刚才三王兄不是说了吗?右骁卫大将军还空缺着呢!”
“这不比你回定州当那刺史强多了?”
“再说了你那刺史也就跟二王兄一样挂个职而已,你看二王兄现在不也坐上十六卫大将军的位置了吗?”
“这回二王兄还代表咱们齐国出使长安呢,可见三王兄并非是在提防我们这些做兄弟的…”
高廓听后叹了口气,放下二人后就着衣襟抹了一把脸上的汤渍,不耐烦的说道:
“十六卫大将军是那么好当的?我听说那段宝鼎都被人家弹劾成筛子了,这般烫手的山芋我岂能去接?若是做个寻常将军还差不多…”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高廓说着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对兄弟几人神秘兮兮地道:
“你们说若是我去找三王兄要个右骁卫将军,再自请戍边,他会不会答应我??”
兄弟几人愣了愣,然后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身为天潢贵胄竟跑去戍边?
即便手底下能领一府九千兵马又能如何?也不看看天底下有多少个都督又有多少个卫将军!
高仁英以为他另有打算,迟疑问道:
“四王兄戍边是想去何地?”
高廓想了想,答道:
“我听说高句丽最近有些不安分,他们借着臣服突厥的契机,时常派出游骑滋扰边塞,我想去那里…”
高仁英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怎能如此?辽东乃是苦寒之地…”
高廓翻着白眼答道:
“苦寒之地又何妨?这毕竟是我高家的江山,身为高氏子弟,我们都不守护谁来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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