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是这么说的?”
白狼城内,先一步赶到的李德琰向幽州大都督斛律羡转达了高俨的意思。
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场,个个身披铠甲,显得杀气腾腾。
李德琰的目光落在屋内一尊金色观音像上,嘴角无声的笑了一下,而后不卑不亢的答道:“这是陛下原话。”
斛律羡沉默了,他额心的川字皱纹凸得老高,过了好半天脸上才勉强浮现出一丝笑容,对着李德琰客客气气的拱手道:
“多谢相告,烦请回禀陛下,就说斛律羡绝不负陛下所期!”
李德琰点了点头:“既如此,某先回去向陛下复命了。”
斛律羡起身,客气相送:“有劳了。”
等李德琰一走,斛律羡指着摆在厅堂正中央的那樽金色观世音像,叹道:
“把此物送还给高句丽使者吧,就说我斛律羡佛缘尚浅,不配消受此物。”
他的长子、现任幽州司马斛律世达感到非常惊讶:
“阿父的意思是咱们立即与高句丽划清界限?”
斛律羡听罢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叫划清界限?我等身为齐臣本就与高句丽人泾渭分明!注意你的措辞!”
斛律世达急忙低头请罪道:“请阿父息怒,是孩儿失言。”
斛律羡冷哼道:“你立刻带着人把此物送到营州,并告诉老二,无论他用什么法子,尽快把高句丽使臣从咱们的地盘撵出去!”
斛律羡一共有五个儿子,且这五人都在幽州大都督府担任要职。
除了长子斛律世达是幽州司马以外,次子斛律世迁也担任手握兵权的营州都督。
老三斛律世辩则是幽州长史,至于老四斛律世酋本来是掌控酋民的领民酋长。
但高俨把这个职位废了,所以斛律世酋只好跟随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和老五斛律伏护一样,担任他手底下的将军。
而这回斛律世达不敢多问了,只应了一声便扛着那尊观音像往外走去。
斛律羡看着自己长子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也开始变得凌厉,他转过身,对三子斛律世辩吩咐道:
“传我将令,命各军将士即刻归营,出兵高句丽!”
斛律世辩还没来得及说话,斛律世酋便插嘴道:
“阿父!咱们真要与高句丽开战?就因为陛下一句话??”
斛律羡除了对长子严厉以外,对其他的儿子都十分宽容,因此和颜悦色的对斛律世酋答道:
“既然陛下都开金口了,阿父身为统兵大将岂能不遵?”
“可陛下并没有说要咱们攻打高句丽啊?”
斛律世酋非常不解,刚刚李德琰的每一句话里都没提到高俨要他们攻打高句丽。
“傻孩子,陛下没说不代表咱们做臣子的可以装作不知啊。”
斛律世酋仍旧感到不安:“即便是如此,那也应该详细计划一番啊,哪有忽然间就开战的道理啊,单靠我们幽州大都督的军力,只怕连平壤的门儿都进不去啊…”
这次回答斛律世酋的是幽州长史斛律世辩,他咧嘴冲斛律羡笑了笑,再得到他的首肯后,这才耐心的对弟弟解释起来:
“正因为如此,阿父才要决定出兵啊,陛下说了边境需要作战勇猛的将军,阿父若是还想坐镇幽州,就必须让陛下看见他有这个能力,何况阿父也没说要打到平壤呢。”
斛律世酋愣了愣神,随即看向他的父亲:“阿父,真的是这样吗?”
斛律羡淡淡一笑,说了句令斛律世酋摸不着头脑的话:
“既然连陛下都听说了高阳成的勇猛,那为父若不把高阳成带来给陛下瞧瞧,只怕真的要死战在平壤城下啦!”
说罢,不等斛律世酋再问,斛律羡立即对他和斛律世辩吩咐道:
“你二人就留在白狼城等待陛下到来,为父这回亲自领军去给高阳成提个醒儿!”
彷佛是故意为了给斛律羡留足调兵遣将的时间,直到第三日下午,高俨的銮驾才出现在白狼城外。
先高俨一步入城的高延宗全身披挂,厚厚的铠甲把他硕大的身躯照映得如同一尊魔神。
尤其他手上那把硕大的方便铲,硕大的刃头几乎抵得上寻常士兵身上的胸甲,让人不敢丝毫怀疑这把大铲的威力。
斛律世辩与斛律世酋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到气势逼人的高延宗,连忙躬身向他问好:
“下官见过吴王殿下。”
高延宗没有停下脚步,自顾自的往都督父走去,嘴里的语气更是淡漠到了极点:
“斛律羡呢?”
见高延宗气势汹汹来者不善,斛律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快步跟在他身后,并答道:
“大都督昨日一早便领兵去往营州边境了。”
高延宗脚步停顿了片刻,侧头问道:
“去营州?他准备演给谁看?本王?还是陛下?”
斛律世辩心中咯噔一声,急忙向高延宗解释道:
“大都督说要把高阳成带回来给陛下看看…”
高延宗眼中寒芒毕露:“带回来?怎么带?难道他斛律羡一句话就可以令高句丽的王吓得主动越过边境来求饶?!”
高延宗语气愈发的不善,而斛律兄弟因为久在边关的缘故,很少能见识到来自朝廷中枢的顶尖大人物,加上高延宗的体型又非常惊人,因此两人一时间竟吓得噎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高延宗并没有过于显露他吴王殿下的威严,他拿出令符在二人眼前晃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白狼城一应大小事务由本王接管,包括幽州大都督府所属之官员,让他们一炷香之内来见本王!”
“谨遵圣命。”
斛律世辩认出高延宗的令符是皇帝掌印,加上高俨就在城外,因此哪里敢违背?
他冲弟弟斛律世酋使了一下眼色,让其赶紧去传令,自己则陪着高延宗走进都督府内。
高延宗一进中堂便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向屋内中央那座空空如也的底座:
“李德琰不是说这里有尊观音像么?哪去儿了??”
斛律世辩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回殿下,那遵观音像本是高句丽使者送给家父的寿礼,但家父并不信佛,故而日前打算退回去…”
“斛律羡不信佛?”高延宗冷笑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佛的?”
斛律世辩老老实实的答道:
“就这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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