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宿铁之法乃我齐国绝密，为了一些战马咱们就要拱手相让是不是不太值当啊？”rn “是啊陛下，若是宿铁法要是被突厥人学了去，今后他们也能炼制出斩甲三十的快刀，那时两国若再起什么冲突，恐对我朝不利啊！”rn 一回到自己的营地，几位领军大将就开始讨论是否应该答应佗钵的要求，不过看口风，多数人应该是抗拒的。rn 高俨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山河，他的这把兵器正是一代名匠綦毋怀文的收山之作，最多可斩三十五甲，从严格意义上划分，这把山河也是宿铁刀，即通过灌钢的方式打造出来的刀。rn “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rn 简言之，这种灌钢法就是在熟铁的外围“套娃”一层生铁。rn 这么干的好处显而易见：生铁刚猛有余，熟铁韧性十足，两相结合就会形成刚柔相济的“宿铁”，所以才有了这么个称呼。rn 但宿铁法并不是兵器制造工艺的顶峰，所以高俨其实是倾向于和佗钵做交易的，大不了回头就改进一下齐国现有的锻造技术，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帝，虽然可以独断专行，但也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rn “佗钵这厮胃口实在太大，区区几匹马就敢狮子大开口，不但要咱们送僧人给他们，还要宿铁之法，一面装作慈悲一面又贪图杀戮利器，简直虚伪！”rn 娄仲达先是骂骂咧咧了几句，回过头来对高俨道：rn “陛下，要不还是算了？回头臣想办法从别国那儿弄些战马回来。”rn “别国？”rn 高延宗白了他一眼：“鸿胪卿说的别国是哪？高句丽？百济？还是东瀛？只有西域才盛产良马，其他那些藩尔小国提都不要提，他们说不定连骡子和驴都分不清！”rn 高延宗一看就是还在惦记那匹黑珍珠，这就跟男人看见挖掘机是一个道理，虽然知道摆在家里不合适，但总想着哪天有钱了弄一台玩玩。rn 何况高延宗本来就是个有钱的，堂堂亲王，在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还弄不来一台“挖掘机”？rn 他今天可是向佗钵许诺了百金，而且是真正的金子，不是外面涂了一层金粉的铜。rn “僧人好说，既然佗钵想让突厥成为佛国，咱们没理由阻止他。”rn 高俨沉吟了许久，总算说出了自己的观点：rn “突厥势大，不宜得罪过深，反正就是些僧人罢了，寡人可以满足他，等到草原上的神权大过皇权时，突厥自然就不足为虑了。”rn 其余人一听，顿时惊掉了下巴，神权大过皇权？这可能吗？？rn “怎么不可能？”rn 高俨笑意吟吟的对众人道：“坑佗钵的拂菻国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权王朝，还有波斯，他们的贵族也都是袄教的信徒，除此之外，那些已经湮灭的岁月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王朝都是神权至少，哪怕在我们中原，也曾经差点出现一个神权王朝呢…”rn 高俨所指的就是商代，不过确切的说商代早期是巫权至上，人们出门干大事前都会请巫师卜卦，并根据卦象结果来纠正自己的行为。rn 但商易·归藏记载了这么一段故事，说是商王武丁在某次发兵征伐前卜筮得困卦，龟壳裂纹显示结果为顺，但是武丁仍有担忧，命令巫师卜筮，巫师说吉利无危险，最终，武丁并没有采纳巫师之言。rn 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巫权开始受到了王权的提防，从而逐渐退下历史的舞台，至于为何后来的其他朝代没有形成神权国家，那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叫姬发的男人。rn 武王在伐纣之前，发表过几次演说，这些演说辞收入《尚书》里，称为《泰誓》，里头有这么一句话：rn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rn 把这句话简而言之：上天的意愿，就是人民的意愿。rn 而这也给后来的儒学带来了启发，以致往后的朝代都是是继承西周的政治传统，继承孔子“敬鬼神而远之”的思想，因为天命并非遥不可求，远在天边，而是通过人民来传达其旨意的。rn 所以李德琰他们咋一听神权王朝显得很吃惊，其实不然，因为这片土地上从来就不兴什么君权神授，因为根本就没这个概念。rn 这片土地几千年来信奉的都是君权天授，可天这玩意儿，因为没有具体人格化，自然也就无从信奉，人们只会在大喜大悲的时候，感叹几句我滴个老天爷，可你让他去外面找供奉老天爷的庙，保管找不到。rn “如那拂菻国，他们的神职人员自诩是神在世间的喉舌和分身，能随时随地对君王提出质疑，甚至还能掌控兵权，若是发展到极致你们猜会怎么样？”rn 高俨说到这儿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道：rn “他们可以没理由的杀害一个人或者屠虐一个族群，然后再把这一切归结到信仰的神不同…”rn 作为一名资深儒家弟子，李德琰听得已是不断摇头，信奉的神不同就要互相征伐？如果事情发生在齐国，他不敢想象佛道二教互相打生打死会给国家带来怎样的危害。rn 想到这里，李德琰倏然一惊，目光也随之看向高俨，因为他忽然想起高俨似乎这两年有意无意的在打压佛门，全国最负盛名的几座寺院几乎都没落到好下场。rn 再联想到刚才高俨所说的那些神权王朝贵族都是神明信徒，以及前不久发生的九命大法师事件，李德琰惊出一身冷汗！rn 如果齐国没有高俨的话，那是否也会步入其后尘？或者像南朝梁那样，佛门能够左右帝王的思想？rn “总而言之，把僧人迁出去对我齐有百利而无一害，等到将来有一天那些僧人在草原上站稳脚跟，那么所有牧民都有可能成为奴隶，那时咱们再出兵连本带利的把账讨回来，这样既可使得草原部族真心归附，也不用再专门置什么都护府花大力气去维护统治。”rn 高俨说到最后，对众人又是神秘一笑：“记得专挑上了年纪的老和尚给佗钵送过去，若他问起，就说这些人佛法高深…”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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