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琴那句“把我弄死，一尸两命”的话，李卫华听了差点笑起来，不是他乐呵，他乐呵不起来，他就是觉得很好笑，莫名其妙地想笑。
李卫华拿着房卡，他离开了房间。他真的想笑，他那装得很难看一直板着的脸维持不下去了，他心里乱极了。他想过同意艾琴生下来的，他甚至为这事特意去请教了钟老师，他也做了很细致的筹划，但真要他答应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个五十岁的人再做父亲，而且是那种“名不正言不顺”的父亲，而且是那种他很可能马上做爷爷外公时去做的父亲，他想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他想想都觉得别扭得要命。但是，他也知道艾琴是不会同意做掉的，她不想生下来的话，她早就会告诉他怀孕的事了，她就会恐慌，她就会主动找他来谈。
李卫华在宾馆的通道里来回走着，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他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烟了。他又想起二十年前的事了，李玉也曾经怀过他的“龙种”的，他曾经也像现在这样纠结了过，但李玉就是听话，他耐心劝说她几次，她自己就主动去做了人流了，她也生气了很久，她离开公司一年多。
“假如当年李玉坚持要把小孩生下来了，现在也该读大学了。”李卫华突然假设着，他似乎感到很可惜，他脑海里瞬间闪出很多场景，一个长得和超超差不多模样的小孩在他脑海里忽隐忽现了，他似乎看到那孩子朝气勃勃地在奔跑，他似乎看到那孩子正在伏案写着作业，他隐隐约约看到那孩子在朝他微笑着，他隐隐约约听到那孩子在喊他爸爸
“真是罪过，是我阻止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我是杀害他的凶手！”李卫华用手拍打了着自己的脸，他很是自责，他再次点燃一支烟，他拼命大吸几口然后快速掐灭，他像是做出决定了。
“我们再谈谈。”
李卫华返回房间时，艾琴已经洗完澡睡在床上了，她没有理他，她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被子里，李卫华只好先去洗澡。
“我们再谈谈。”李卫华洗完澡上床后，他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他伸手去抱她。
“你给我滚远点，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啦！”艾琴用力推开李卫华的手。
“今天我们必须把事情谈清楚！”李卫华说道，他用力再次把艾琴抱在怀里。
“我警告你，我肚里的宝宝有任何闪失，我都不会活的，你别有那些歪门邪道的想法！”艾琴双手护着小腹，蜷缩着，身子不停的抖动着。
“你误会了，我是想和你谈谈生下宝宝以后怎么办？”
“这也没什么谈的，你不想要，鬼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宝宝弄掉都有可能，你要不就老实点睡边上，要不我就去另外开一个房间，和你这没心没肺的人在一起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不管我想不想要这个孩子，至少我做事一向是光明磊落的，我答应的事绝对是雷打不动的。”
“呵呵，你光明磊落，你光明磊落还会勾搭丁薇？!她可是我最好的闺蜜，你把我一生最珍贵的友谊都破坏了。你是光明磊落，你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了，就简单叫别人去打胎，你和别的土豪有什么差别？在你眼里，还不是什么事都是可以钱来解决的吗？”艾琴唠叨着，她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我没有勾搭丁薇，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认为金钱是万能的人。李玉也怀过孕，要是不做掉现在都该上大学了，我刚刚想起时忽然很难过，我是真心答应你把小孩生下来的。”李卫华用深沉的语气一字一句慢慢说着。
“你不知道小孩对于母亲是多么重要，当我确定怀孕之后，我每天都想了很多很多，我越想越兴奋，我看到了希望，我觉得我也有完美的人生了！”艾琴说着，她的手不再抱着她自己的小腹了，她双手紧紧抱住了李卫华。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在敬老院等你吗？我一次偶尔的机会走进那里，我当时突然感到那就是我今后老了的归宿，后来每次去镇里，我都会到里面去走走，每次走进那里，我都有很深的感触。本来今天我想让你也亲身感受一下那种氛围的，可惜路上行人太多，你没能进去了。”艾琴见李卫华只紧紧抱着她，他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乘机讲述她想表达的东西。
“现在敬老院条件不错，我老了也希望在那里安度晚年的，谁谁还希望和子女纠缠在一起生活啊？！”李卫华附和着艾琴。
“你知道吗？敬老院住着三种人。第一种人是智障类的，他们不记得过去，他们也不会想到将来，他们有顿美味就是最大的满足最大的幸福；第二种人就是没有子女的人，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子女，他们刻薄而谨慎地活着，他们害怕回忆过去，因为回忆过去就是悔恨和痛苦，他们仇视很多东西，他们仇视有子女的人，他们仇视有亲朋好友的人，他们甚至仇视整个社会；第三种人才是幸福的人，他们有子女，因为子女在大城市工作而他们又不愿在那儿生活，他们完全可以住在大城市的高级老年公寓里，但他们更喜欢熟悉的老家，他们在老家有着很多亲朋好友，他们走到哪儿都腰板挺直满脸笑容，他们常常侃侃而谈，说对说错都没人反驳他们，他们很自豪，他们的幸福是发自内心的。”
“呵呵，你观察还很细致的嘛！”李卫华依旧附和着，他很少去敬老院，他压根就没想过在那儿安度晚年，他说他也希望怎么怎么的其实都是假的。
“我想做第三种人，我老了要高傲的开心的体面的活着！”艾琴把李卫华抱得更紧了。
“这就是你一定要生下宝宝的原因？可是子女未必都是孝顺的，子女都未必都是有本事的。我越来越相信命了，命中有才会有！”李卫华谨慎地小小泼了点凉水。
“就是啊！我也相信命，算命的说我老了会大富大贵的！”艾琴突然兴奋起来，她挪动身子，半躺在床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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