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以沈不害为代表的一干沈家名儒在齐军的护送下，进入了扬州城。rn 高俨亲自设宴款待，其规格之高，远超当年宇文邕招揽沈重。rn 若问高俨为何将吴兴沈氏看得这般重，只因为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江南士人，即土生土长的江南士人集团。rn 和从北地东渡的琅琊王氏等几个大族不同，吴兴沈氏早年以武起家，在东汉末年乃是不折不扣的地方豪强，至于弃武从文使家族转型是这两三百年来才发生的事，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在乱战不断的江南繁衍至今。rn 这场宴会沈婺华也出席了，只不过她只是以晚辈的身份坐在沈不害的身旁。rn “齐帝少年英武，我等早有闻名，今日方才得见，实乃我等之幸。”rn 沈君游朝高俨颔首致意，表达着对高俨的尊敬，他的话出自真心，毕竟能写出蜀道难这样的诗词，其文采必有独到之处，绝对不会是什么粗鄙莽夫。rn 高俨端起酒杯回敬众人：“宫廷御医说寡人身患喉疾不可多饮酒，但今日能与诸位高贤同坐一堂，寡人如何能置身事外？诸君，饮甚！”rn 高俨说完便仰头率先将酒杯清空，瞧得一旁的赵彦深心肝颤，脸上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rn 沈家众儒本以为高俨是为了招揽人心才故意说自己不能饮酒，但瞧见赵彦深那表情，心中也变得将信将疑起来，不过他们并无迟疑，纷纷举杯与高俨同饮。rn 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沈婺华，不知怎的，她的心里非常相信高俨说的都是真话，所以当高俨再次举杯时，她潜意识想要阻止，结果不小心打翻了桌子的酒壶，引来众人侧目。rn 就坐在她旁边的沈不害眉头微微一皱，怪她失了礼仪。rn 沈婺华脸色涨得通红，急忙起身向众人致歉，尤其是对高俨：“小女子无状，请陛下恕罪。”rn 高俨淡淡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而后又吩咐随从即可为沈不害重新置换一副碗筷，这才对众人打趣道：rn “想来是咱们北地的酒太粗放，沈小姐担心长者所致，是寡人思虑不周，这就命人送些南国佳酿来向诸位赔罪。”rn 高俨话音一落，赵彦深立刻招来侍卫，要他去城中酒楼再取新酒。rn 沈不害听罢连忙起身向高俨揖礼，十分动容的说道：“小老儿怎敢劳烦陛下？北地的豪迈正是我等向往所在，这酒小老儿饮得。”rn 其余沈家众人闻言也纷纷表示这酒合他们的胃口，不用刻意再准备。rn 高俨大笑，再次端起酒杯：“正所谓诗成斩将奇难敌，酒熟封侯快未如，诸位，何不满饮此杯？”rn 听见这句诗后，沈不害眼前豁然一亮，立刻举杯同饮，饮毕，他跟着高俨大笑道：“陛下豪气！”rn 其余沈氏名儒也纷纷开口称颂高俨：“陛下文采斐然，我等不如也！”rn “此诗妙极啊，正切合我等作诗之心意！”rn 到是赵彦深被高俨这句诗成斩将奇难敌给噎了一下，因为高俨以往可从没这么文绉绉过，什么叫诗人作诗的快乐远胜过武将战场杀敌？rn 这让朝中那帮武夫听见估计连牙齿都得酸掉，不过后面那句倒是十分有意思，估计工部尚书韩晋明听了只怕要挂在卧室裱起来，做官不如喝酒快乐，恐怕也只有韩晋明这等酒鬼才明白其中三昧。rn 众人夸赞了高俨一番，这下个个心里都知道眼前这位齐国皇帝是有真才实学的了，也明白那首蜀道难绝对不是找人代的笔，登时收起了心中对北朝粗鄙的刻板印象，全身心的投入到这场酒宴之中。rn 毕竟这世上已经好多年没出过能文能武的皇帝了，说不准就能成为一代明君，因此沈家众人纷纷参与到与高俨的互动之中，想要在他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rn 而高俨也是来者不拒，不断的与众人推杯至盏。rn 可实际上他的酒壶里后程几乎都是兑过水的，就跟当初在洛阳城郊与宇文护对饮一样，前面饮的是真酒，但等对方眼色朦胧时便偷天换日。rn 不过他的小伎俩还是被沈婺华给看穿了，但她并没有说破，只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观察高俨，心里甚至还觉得高俨这样做是对的，毕竟沈家来了这么多人，一人一杯那得喝多少酒？岂不是伤身？rn 沈婺华认为喝酒只需尽兴就好，并非是喝了多少，因此当酒宴到了后程，沈家那几个喝多了的老夫子摇摇晃晃的想到高俨面前敬酒时，她还出手帮忙阻拦，免得高俨被看破，导致前功尽弃。rn 偏偏高俨自己不得而知，还以为自己的演技炉火纯青，为了更逼真些，他假意干呕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难受的面孔说是要去后堂歇歇，请赵彦深继续代他招待众人。rn 拖着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到后花园，高俨一下就恢复如初，随便找了个地撒了泡尿，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结果发现沈婺华不知何时跟着自己过来，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且目光刚好落在了他的下面。rn 沈婺华脸皮蹭的一下变得通红，她结结巴巴的指着高俨：“你…”rn 高俨同样十分尴尬，他飞快的穿好衣衫，然后轻咳一声：“沈小姐怎么来了？”rn 沈婺华结结巴巴的说自己也是来出恭，没想到却…rn “可这里是花园呢。”rn 高俨显然不信她的话。rn 其实沈婺华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受不了茅房的气味，所以从小就习惯在自家花园小解，且这种习惯甚至还被她带到了东宫。rn 原来才女也有这样的癖好？高俨瞬间觉得眼前的沈婺华变得意气相投起来，虽然他昨天的那些行为只是为了招揽人心。rn 于是高俨随手指着花园某处笑道：“那里比较隐蔽，沈小姐自去。”rn 沈婺华虽然早已憋不住，但还是十分谨慎的请高俨先离去。rn 高俨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才背着手朝外面走去。rn 沈婺华见高俨走远了，总算放下心来，红着脸蛋来到他刚才说的地方，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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